面前全是尸体,父王、母妃、皇伯父、皇伯母被割了头颅,曝尸在南门。
从皇宫最外一道城墙起,地上堆满了断臂四肢。
我看着脚下黏腻的血水,汇成一汪汪的死水,军靴迈过去,湿得打滑。
「将军!」身后的士兵惊慌地叫我,然而对面的弓弩手已万箭齐发。
我当胸一箭,彻底断了生机。
离开京城十五年,我领兵替大魏征战四方,没曾想,回来勤王救驾的第一天便被伏击。
双眼彻底陷入黑暗之前,我看着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一个个被钉死在地上。
不远处,我妹妹失心疯一般朝我奔了过来:
「姐姐!不要丢下我!」
我咳出一口血,发不出声音,只看着那张与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。
那是我的孪生妹妹——秦莹。
双生子自古以来便被视为不详,要么溺死其一,要么送入佛塔,终生不得离开。
我的父母对外隐瞒了我们的出生,待我启蒙后,才认真征询我的意见:
「羽儿,你是想要自由自在长大,还是金尊玉贵地呆在王府?」
我和妹妹一母同胞,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,一旦出现在人前,必定会被发现身份。
我喜欢天高任鸟飞,不爱这逼仄皇家,所以我选择离开。
父王亲自登门,连夜拜访了丧子的征远大将军。
第二日,我便被过继了去,女扮男装随军奔赴西境。
离开那晚,妹妹哭得嗓子咳血,死死地揪着我的裤脚,撕心裂肺:
「姐姐,不要走。」
她还小。
不懂世事无常。
皇伯父虽是我们父王的亲哥哥,但帝王无情,最不能容忍欺骗和隐瞒。
父王和母妃为了我们两个能同时活下来,已付出了太多,一旦被人发现,便是欺君。
拽开她的手心,我轻轻地抹了抹她哭红的眼:
「阿莹,别哭,记得给我写信。」
自那以后,我与家里唯一的联系,便是书信。
尸山血海如幽暗炼狱,耳旁总有呼啸绝望的悲鸣,像是死去的人要将活人也拖入地府,只有在每晚的枕边,看到父母和妹妹的来信时,我才能忆起一丝幼时的温暖。
妹妹的信,总是一封接一封。
她不再哭嚎宫规森严,只一个劲地描述全家的好日子,父王母妃都平安康健。
后来,信里又渐渐多了一个人。
那人玉树兰芝、郎艳独绝。
那是她的心上人,亦是如今的新皇——魏焕庭。